著名拳师陈发科(1887-1957)是号称“牌位大王”陈长兴的曾孙,陈氏十七世本门中的代表人物。他悉心传播陈氏太极拳,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绩。一九二八年,他应邀到北京授拳,从此,陈氏太极拳的真面貌才开始被外界人所了解。
当时许禹生是北京太极拳界的显赫人物,对陈发科十分敬佩,且经常请教。一次,他主持北京的武术比赛,特聘陈发科为顾问。在研究打擂式比赛时,有人提出以十五分钟为限,陈发科认为时间太长,一则报名人多,比赛时间必然拖延下去,二则即使打笨架十五分钟也应分出个胜负来了,何况是武术比赛。他认为:“嘴里念‘一、二、三’三个字,甚至只念一个字就应立决雌雄。”
当时李钊华在场,李系东北大学武术教师,原练八卦,功夫颇深,且身高六尺,体重近二百斤。他在旁犹豫说:“能那么快吗?”陈发科笑笑说:“你不信,咱们就试试看。”于是让李钊华进招,李掌刚到胸前,只见陈发科略转身如闪电般发肘,把李打起尺许,撞在墙上,将墙上挂的照片镜框震得粉碎而落。大家哄堂大笑,李钊华起来也边笑边说:“信了,信了,您这下子把我的魂都吓飞了。”陈发科笑问:“你怕啥?”李说:“您要伤着我呢?”陈问:“你哪里疼了?”李摸摸身上,哪里也不疼。回想被打时,仅仅觉得擦着衣服,就不由自主地飞起来了;低头又见自己所穿的礼服呢马褂上蹭有墙上的石灰,但拍打不掉,才知自己撞墙时,竟将石灰蹭进布纹里去了。至此,在场的人无不赞佩之至。于是,便采纳了陈发科的意见。从此,李钊华也拜了陈发科为老师。
比赛中间,由全国第一流的摔跤老手沈三莅临。两位名家见面,互道仰慕后,沈三率言对陈发科说:“我们摔跤的对太极拳没有了解,总以为是活动活动身体,而不是武术,如抽签恰好与摔跤的抽在一起,该怎么办?”陈发科笑答:“当然也该有办法,比如过去临敌,岂能挑选对手?不过,我却不一定准能应付。”沈三说:“咱们就研究研究。”随即,陈发科将两臂故意伸出叫沈三抓住,观者正欲看精彩比试,不料没三秒钟,二人相视哈哈大笑,却结束了。
两天后的晚上,沈三提着礼物来看望他了。一见面,沈三就说:“那天多承陈老师相让,感谢,感谢!”陈笑说:“哪里,哪里,彼此,彼此。”在场的陈发科的徒弟,不禁惊愕不解。沈三见此情景,便问:“你们老师回来没和你们说吗?”众徒弟回答:“只字没说。”沈三激动地一拍大腿,伸出大拇指,高叫一声:“嘿,你们老师属这个!可好好跟他学吧!陈老师不但功夫好,而且人品更好!你们以为那天俺们俩没比试吗?‘行家一伸手,便知有没有’,陈老师让我抓着他的两只胳臂,我想借劲借不上,想抬腿也抬不起来,我就知道他的工夫比我高多了。这时陈老师要摔我,一摔一个准儿,可他当着众人却给我留了面子,背后又没宣扬,真够朋友!今天,我特来表示感谢!”沈三走后,徒弟们问老师为何不摔他,老师一反素日的和颜悦色,陈下脸来说:“为什么要摔人家?如果你们处在沈老师的地位,原不愿意当着大伙面,挨一下摔?”接着他又平心静气的说:“一个人成名不容易,我们应当替人家爱护名誉。古人讲‘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’,损人利己的事咱们不能干,就是连想也不应当想!”
平日,陈发科从不主动去找人比试,但有人找上门来,也不拒绝。不过,每有比试,总是预先声明:“你有什么绝招,尽管使出来,我如不胜,甚至受伤,不但不怪你,还要拜你为师。至于我,却保证点到即止,决不损伤你一根毫毛。”他教导徒弟也是如此要求:发劲必须加在对方的胳臂上,不可直接发在身上,以免脏腑受伤;还不能撒手,以免对方跌倒碰伤。过去人们常说“同行是冤家”,陈发科在北京几十年,武林中却从没有冤家,而且其它门派拳师提起他来,也无不点头称赞。一次,民国大学欲高薪聘陈发科为武术教师,而辞去原来卖豆腐的武术教师。他提出:同教可以,打掉人家饭碗我可不干。此时因校方是私立,不愿出双薪而作罢,但却为武林所乐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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